卻說寶玉將黛玉橫在身上強吻瞭一氣,眾人也都跟著起哄。鬧瞭一回寶玉方松瞭口道:「林妹妹,你若是這張小嘴還這麼不饒人我定要重罰的。」
黛玉嬌喘著坐起身來,擦瞭擦嘴角上寶玉留下的口上啐道:「呸!就知道欺負人傢,怕瞭你不成?」說話間卻是移到瞭妙玉身後躲瞭起來。
寶釵道:「好瞭,我說兩句。寶玉,今兒是你和平姐姐的生日,咱們姊妹們備下瞭這一桌酒席雖不隆重,也是一點心意。」
寶玉笑嘻嘻的道:「這個自然,都是咱們自傢人,倒比往年做生日那許多外人亂糟糟的來得有趣得多,多謝姐妹們瞭……」寶玉說著便要去貼上寶釵。
寶釵忙攔住瞭道:「你且等我說完。」寶玉隻得又坐瞭回去。寶釵道:「今兒雖是你和平兒姐姐的生辰,本該是最大的,咱們今日喝酒行令,樂上一回……隻是我們還都希望你別在席上混鬧……」
鳳姐笑道:「這話是正經,不然又不等咱們吃完,寶玉這魔王一定會胡鬧起來。」
警幻也打趣道:「若是寶玉混來,就將他捆住瞭丟到門外頭去,到時候咱們姊妹便自在瞭。」
眾人也都跟著叫好,寶玉隻得道:「罷瞭罷瞭,我今兒在席上不鬧就是瞭,隻是……等散瞭席你們一個也不許走的!」眾人都紅著臉啐他。
又鬧瞭一回,眾人方坐定瞭。自然是寶玉坐瞭中間,右手是黛玉、妙玉、李紈、麝月、鶯兒,左手依次是寶釵、鳳姐、可卿、警幻、探春、迎春、惜春、湘雲、鴛鴦、襲人、晴雯。今日本也是平兒生日,眾人都推平兒挨著寶玉坐,平兒死活不肯,隻在晴雯和鶯兒中間擠著坐瞭。還有如花似玉二姐妹,更是不肯上頭來坐,說是要在下頭給奶奶們唱曲取樂,眾人勉強不得,隻得罷瞭。
一時一屋子鶯鶯燕燕十餘個人擠在一處好不熱鬧,眾人都給寶玉平兒祝酒,寶玉更是敞開瞭喝,來者不拒,不一時便已喝得有瞭幾分酒意。趁著姊妹們各自說笑,寶玉瞇著眼將桌上的人看瞭一圈,都是自己最心愛的女子,環肥燕瘦雖各都不同卻都是一等一的姿色。寶玉不覺也有些感慨,一時呆住瞭。
可卿先看見瞭,捅瞭捅一旁的鳳姐,朝寶玉努瞭努嘴。鳳姐笑道:「寶二爺,這是發什麼呆呢?別人都說笑,你隻在這裡偷聽,可是要罰酒的。」
寶玉也笑道:「好好,我認罰。」說著一口將酒喝瞭。寶釵給斟酒,寶玉接瞭又端在手裡說道:「姐姐們,妹妹們,今兒咱們這麼聚在一起我心裡實在是喜歡,真想著就這麼陪著你們,直到咱們都老瞭,歿瞭,化成灰,化作一股煙還在一處……」
不等他說完,寶釵已經輕輕桶瞭寶玉一下,另一旁黛玉掐瞭寶玉的臉道:「又混說瞭、這麼高興的日子,什麼死瞭活瞭的?」
寶玉也笑著握住瞭黛玉的手道:「是呢,瞧我這嘴,本是心裡開心的,說出的話來卻這麼不中聽,該罰該罰!」說著又喝瞭一杯。
寶釵又給倒上瞭,小聲道:「慢點喝,看一會子喝多瞭難受。」
寶玉笑道:「知道瞭。不如這樣吧,咱們來行令可好?」
湘雲道:「行什麼令?那些文縐縐的我可不喜歡,我還是和晴雯姐姐劃拳的好。」
鳳姐也道:「那些我也說不來,你們玩兒你們的,我們猜拳就罷瞭。」
寶玉道:「既然是大傢一起取樂,分散瞭倒沒意思,咱們不如便行個再簡單不過的,今兒既是我生日,便由我做令官,從我開始擲骰子,數道誰便由誰說句詩也好,吉祥話兒也好,笑話也罷,我再敬他一杯酒,可好?」
眾人聽瞭都覺簡單有趣,便都附和。寶玉吃瞭一杯酒道:「吃瞭這杯我便是令官,酒桌無大小,都要聽我號令。」說著便將骰子一丟,擲出個二和四來,數過去正是迎春。
眾人都拍手,迎春最不會說話,支吾道:「我也不會說,可怎麼好呢?」
惜春道:「二姐姐,那會子你可是在我屋裡說瞭那許多話呢,還說不會說我可不信瞭。」
探春笑道:「就是一句話,說什麼不行?」其餘人也都吵著要迎春說,迎春更是說不出來。
寶玉笑著蹭過去摟住瞭迎春的香肩道:「二姐姐不會說,不如我替她說瞭吧。隻是,這酒你可不能賴的。」迎春嗯瞭一聲,端起杯子就要喝。寶玉忙攔住瞭,笑道:「哪裡有這等便宜的?且喝瞭這杯才算。」說著換瞭個大杯,卻不給迎春,而是自己一口喝瞭含在嘴裡,嘴對嘴喂給瞭迎春。眾人都拍手起哄,迎春隻得都吃瞭,臉上已是緋紅。
寶玉拉著迎春的手道:「二姐姐,你雖是不善辭令,可我知道你最是溫順體貼的,從前都是我不成事,白讓你在孫傢受瞭那許多苦……二姐姐,日後我隻要你每天都這般開開心心的。」迎春還是不說話,笑著點瞭點頭,眸子裡卻有瞭淚光。
可卿將骰子遞給迎春,迎春接瞭也一丟,兩個三點,也是個六。數完瞭卻是平兒。寶玉端著酒過去,平兒剛要起身卻被寶玉按住瞭,平兒道:「那我便祝寶二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,什麼無案牘之勞形……我沒讀過書,也不知道說得對不對呢?」
寶玉笑道:「怎麼不對?平姐姐這句話可算是說道我心坎兒裡去瞭,也吃瞭這一杯吧。」說著也依法嘴對嘴喂瞭平兒一杯,隻等平兒都喝下去瞭,方依依不舍的將舌頭從平兒檀口中縮瞭回來道:「平兒姐姐,今兒也是你的生日。以後你每個生日,咱們都一塊兒過。」
雖不是什麼承諾,可平兒聽起來心裡也暖暖的。一時平兒又擲骰子,卻是個八點,該可卿說。寶玉笑著挨過去先在可卿臉上香瞭一口道:「卿卿,該你說瞭。」
可卿抱住瞭寶玉的腰,將臉貼這寶玉胸口撒嬌道:「玉郎,我也不會說,我也要你替我說。」
一旁警幻撇嘴道:「小狐媚子!越發的浪的沒樣瞭,不如我替你說瞭吧,在座的姊妹,最會撒嬌爭寵的便是你瞭。」可卿笑著白瞭警幻一眼道,仍依偎在寶玉懷裡。
寶玉笑道:「好,便由我說。」說著撫摸著可卿的腰肢道:「怎麼是狐媚子,姊妹裡最婀娜的便是我的卿卿瞭。若是說起來,最早還是你和我拜的堂呢。是警幻姐姐在太虛幻境便將你許配給瞭我,又是你頭一個懷上瞭我的骨血,也是你為我守節含冤死過一回,還是你為瞭保住咱們的莘兒受瞭那麼多苦,好卿卿,你替我受的苦,我都記著呢。今日我陪你一起喝瞭這杯吧。」說著含著酒二人一人一半的喝瞭。
可卿雙眼也有些發紅,卻笑著擲骰子,擲出一五一六是十一點,該妙玉瞭。妙玉因快要生產瞭,不敢喝酒,因舉茶杯道:「茶代可否?」
寶玉笑道:「自然可以的。隻是不知姐姐要說什麼?」
妙玉想瞭一回道:「我給姊妹們陪個不是吧,賈府興衰倒是因我而起,雖是到最後真相大白,倒讓姊妹們受瞭這些苦……」
眾人都不聽,寶玉也笑道:「姐姐又何苦說這些,即便沒有你,那忠順老匹夫也會尋咱傢晦氣。若不是你在太後跟前說的那些話特赦瞭我和寶兒,怕我早就死在獄神廟裡頭瞭。況且不說這些。單說那回我被魘住瞭,若是沒有你舍身相救,隻怕我早早就魂散迷津瞭,又安能有咱們今日呢?妙兒,我的命就是你的命,你的命也是我的命,以後在不可說這些個瞭。」說著一面將手按在妙玉圓滾滾的小腹上,一面以茶代酒,將口中含瞭茶去喂妙玉。
妙玉擲瞭個2點,數到麝月。麝月道:「我……我隻祝二爺多子多福吧。」
寶玉笑道:「這個好,到時候你們都少不瞭要給我生個七八個的。」眾人都紅著臉笑罵,鳳姐道:「誰愛生誰生去,隻一個還不夠,還七八個,你當我們都是什麼?」
寶玉說道:「麝月姐姐,你雖然平日不大說,可是你做得我都記得呢,咱們傢最難的時候正趕上湘雲臨盆,可不是你忙前忙後的在悼紅軒照顧?」說罷也喂麝月喝瞭酒。
麝月吃瞭酒紅著臉道:「可不都是應該的。」說著也擲骰子,是個七,數起來又是迎春,迎春說過瞭,便由下頭惜春說。
惜春小嘴一撅道:「我也要二哥哥替我說。」
寶玉笑道:「好好好,二哥哥說。」說著在惜春的小臉上擰瞭一下:「四妹妹,我最覺得對不住的便是你瞭,我那會子強著讓你吃瞭這許多苦,整夜整夜的鬧得你不睡……」
眾人都會心一笑。惜春本就不勝酒力,如今聽寶玉說起那些個事小臉不由更紅瞭,忙搶過杯子來堵住寶玉的嘴將酒都灌進去說道:「好瞭好瞭,又渾說!快閉嘴吧。」
寶玉吃瞭酒,惜春擲出個四點,卻是晴雯。寶玉笑道:「小白虎,輪到你瞭。」
晴雯道:「我沒什麼可說的,拿酒來我喝瞭就是瞭。」
寶玉笑道:「那也由我幫你說。小白虎,你雖是嘴上厲害些,我知道你心裡對我的好。哪回我回來得晚瞭,不是你還給我留著燈守著門?不說你的手是最巧的,單說那回你病著還幫我補那雀金裘,累的落下病根子,後來又被太太誤會攆瞭出去,白白受瞭那麼多委屈……還有,若不是你受苦受怕的進宮去報信,還不知妙玉顰兒現在如何呢。小白虎,你已是為我做瞭太多事瞭,寶玉敬你一杯。」說著喂瞭晴雯瞭一杯。
輪到晴雯,擲瞭個七點,卻是寶釵。寶釵想瞭一回道:「寶玉,多謝你這許多年來對我照顧,寶兒嫁瞭你是我這輩子的造化,來世我……我還做你的寶兒……」說著已是羞得不行。
誰知黛玉卻笑道:「這可不行,說好瞭是吉祥話兒,寶姐姐說的是什麼?該罰該罰!」眾人也都跟著起哄,寶釵無法,隻得自己先吃瞭一杯。
寶玉笑道:「還是由我說吧。」說著卻是放下酒杯,將手放在寶釵鼓脹的胸脯上一陣揉搓道:「所有姊妹裡頭,最豐腴的便是我的寶兒呢。」
寶釵的臉更紅瞭,忙按住寶玉的手嗔道:「寶玉!說好不混鬧的,你……」
寶玉這才作罷,喂寶釵吃瞭酒,正色道:「寶兒,你便就該是我的媳婦,我不照顧你,又該由誰照顧呢?況且你又何嘗不是在照顧我?咱傢壞事那會子,可不是你先跑裡跑外,後又跟我一道同甘共苦。我出去瞭,隻要知道傢裡有你照料便是最放心的。寶兒,你若是下輩子不做我的媳婦,我定是不依的。」
一旁警幻道:「這輩子過完瞭都跟我回孽海情天消號去,哪兒還來下輩子,還沒瘋夠嗎?」
寶玉笑道:「幻兒,你別急著說,還輪不到你呢。」
寶釵也擲骰子,卻是一對六湊瞭個十二點,轉瞭一圈,是黛玉。湘雲笑道:「愛哥哥,顰兒姐姐一定要她自己說,你不能代的。」
黛玉白瞭湘雲一眼道:「瘋丫頭子,要你多嘴!」
湘雲笑道:「好好,我不多嘴,我隻洗耳恭聽。」
黛玉想瞭一回,念道:「
三生石上望三生,緣定三生載永恒。 前世與誰情繾綣,來生是否又相逢。 今生夢斷黃泉路,彼岸花前淚有聲。 血色石前誰名刻,鄉臺淚眼望幾層。 旖旎夢裡戀今生,不羨鴛鴦不幕僧。 奈何橋上莫遠走,相約轉世伴來生。 悠悠往事隨風過,脈脈柔情繞古藤。 款款深情石上鑄,綿綿海誓伴山盟。」
眾人都聽得癡瞭,這回倒是輪到寶玉濕瞭眼眶,黛玉也紅著雙眼嫣然一笑道:「呆子,我的酒呢?」寶玉方轉醒過來,一口酒喂下去,卻哪裡是在喝酒?二人四唇竟是纏綿瞭許久都不分開。
黛玉擲出個六點,是鳳姐。鳳姐笑道:「我方才本是想好瞭一堆吉祥話兒的,可被林丫頭這一酸,我竟是一句都想不起來瞭,我這人嘴又笨,腦子也不靈光,還是讓寶玉替我說吧。」
黛玉啐道:「鳳姐姐又拿人傢開心,也該重罰。」
鳳姐摸著隆起的小腹道:「姐姐有免死金牌在此,誰敢說罰?」
寶玉忙打圓場道:「自然不能罰,還是由我擔瞭吧。」說著喝瞭酒擁著鳳姐道:「好姐姐,姊妹裡最精明的便是你瞭,可自打和我好瞭之後,你這精明竟是都給我分憂瞭,湘雲的事兒也好,可卿的事也罷,還有二姐姐的事兒,哪裡不是你為我操心?還為我墮胎傷身子……姐姐,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瞭。」說著也是以茶代酒口對口的喂瞭鳳姐。
一旁警幻道:「你可是說少瞭,鳳丫頭替你操的心又何止這些?你可知為何衛傢平白的就被查抄瞭?還不是鳳丫頭這後頭弄鬼。你可知,鳳丫頭為瞭保全悼紅軒裡的姊妹,那會子在獄神廟裡死活都不肯說,拼著自己性命都不顧也要騙著孫紹祖往南去?」
鳳姐忙道:「警幻姐姐,還提那些做什麼?」
寶玉和眾人都是一愣:「幻兒,你說得可都是真的?我怎麼都不知道?」
警幻道:「鳳兒不說,你又怎麼知道?」
寶玉心下又是感激又是心疼,抱著鳳姐好一通親昵,直把鳳姐親得喘不過氣來方作罷。鳳姐才又擲骰子,是個9,數過去又是晴雯。晴雯是喝過瞭的,後頭平兒黛玉妙玉也都說過瞭,便是李紈。
寶玉知道李紈也不大愛說,因道:「紈兒,我也替你說?」李紈點頭。寶玉道:「紈兒,你這些年過得實在不易,如今蘭兒長大成人,也有瞭出息,按理說你也該好好享享福瞭,隻是……寶玉還有一事相求。」
李紈聽瞭一愣,因道:「有什麼事,隻管說就是瞭,還什麼求不求的?」
寶玉道:「嫂嫂,給我這小叔子也好歹生個一兒半女的,前頭蘭兒都這般聰慧,再生一個也是差不瞭的。嫂嫂可答應嗎?」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瞭,李紈紅著臉垂著頭,卻是小聲道:「生不生,那……要看你的本事瞭……」
眾人聽瞭更是跟著起哄,鬧瞭一回,李紈擲瞭個十點,是湘雲。湘雲笑道:「我就不要愛哥哥替我說瞭,免得你說得我也跟她們一般哭天抹淚的。」
寶玉笑道:「你說。」
湘雲一笑:「我便填瞭一曲西江月來。」說著將酒杯放瞭,唱到:「好個今年生日,滿堂兒女團欒。歌聲不似笑聲喧。滿捧金杯爭勸。富貴功名任運,佳辰樂事隨緣。白頭相守願年年。隻恁今世前緣。」唱罷眾人都拍手,湘雲將小嘴一撅道:「愛哥哥,酒……」
寶玉喂過瞭,笑道:「都多少年瞭還改不瞭這不卷舌的毛病。」
黛玉卻笑道:「怎麼就是改不瞭,隻是你不知道罷瞭。你可留意過,湘雲喊迎春姐姐可都是二姐姐的,再沒喊成過愛姐姐。」
湘雲不禁臉一紅,啐道:「顰丫頭,偏偏就你有耳朵?」
寶玉這才明白過來,笑著將湘雲抱住瞭:「雲兒,你隻叫我愛哥哥,我就是你的愛哥哥。你自打把身子給瞭我,便嫁入瞭衛傢,後來有瞭身子,就擔驚受怕,被接出來瞭也是東躲西藏,沒過上幾天好日子……」
湘雲忙到:「都說瞭不用你替我說,怎麼你又來瞭?骰子呢?可該我瞭。」說著將骰子接過來一擲,是個九點,數到是鶯兒。
寶玉笑道:「鶯兒,可是該你瞭。」
鶯兒笑道:「我也說個詩給二爺和奶奶們聽聽?」眾人都叫好,寶玉笑道:「我隻知道鶯兒姐姐手巧,沒想到也會作詩的,平時怎麼不知道?以前可做過什麼,啥時候我也瞧瞧?」
一旁黛玉嗔道:「好好聽鶯兒說,怎麼就你話多?」
寶玉搔搔頭傻笑一回不說話瞭,鶯兒念道:「薄暮雲低,浮愁遮盡,無情瘦月冬寒。酒持祥瑞,紫雪續江山,鳳上碟音漫舞。盛世景,華章初現,迎新日,浣清風雅,依舊醉紅顏。恰今日生辰,錚簧管樂,雙慶齊歡。和風裡,雙清日媚闌幹。所幸青山明月,能結識玉女才俊。生辰裡,登高望遠,且把酒言歡。」
寶玉先拍手道:「好詞!」
湘雲也道:「鶯兒姐,你還能這個?怎麼不早說?」
鶯兒紅著臉道:「是我傢小姐今兒一早做的,我記下瞭,隻是念瞭一遍罷瞭。」
晴雯笑道:「鶯兒,哪個是你傢小姐?我怎麼隻知道有個出瞭閣的寶二奶奶呢?」
鶯兒道:「叫瞭十幾年,一時吃瞭酒叫順口瞭。」
晴雯不依,笑道:「總是該罰的,寶玉,快罰她一杯。」
寶玉也笑道:「鶯兒姐姐,來吃下這一杯吧。」說著先灌瞭鶯兒一杯,又嘴對嘴灌瞭一杯。鶯兒不勝酒力,連喝兩杯便有些搖晃起來,湘雲把骰子遞給鶯兒,鶯兒隨手一擲,卻是有一顆不知滾到何處去瞭,隻剩下一個,眾人要找,寶玉道:「也沒有幾個人瞭,隻一個也就夠瞭,兩個數起來也麻煩。見桌上剩的一顆骰子是五點,數到瞭探春。
探春笑道:「也讓二哥哥替我說瞭吧。」
寶玉笑道:「好,我這三妹妹,最是要強的,隻可惜跟瞭這麼個窩囊的哥哥,倒是束縛瞭你的手腳瞭,嘿嘿,隻可惜你後悔也來不及瞭,妹妹,我不要你做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業,我隻想讓你乖乖的陪在我身畔,做我一輩子的好妹妹。」
探春心中一熱,抱住瞭寶玉道:「誰說我二哥哥窩囊的?我二哥哥可是天底下最爺們的人,又是天底下最溫柔的人……」
一時召來噓聲一片,惜春鉆進瞭迎春的懷裡笑道:「二姐姐,快給我暖暖,怎麼突然就這麼冷瞭?我身子都起雞皮疙瘩瞭。」
探春在惜春腰上掐瞭一把道:「小蹄子,還敢笑我,難不成我說得不對?若是二哥哥不爺們兒,是誰方才說一晚上都不讓你睡覺的?」
惜春聽瞭嗔道:「三姐姐!你……看我不撕你的嘴。」說著兩人鬧在一處。
鬧瞭一回,寶玉喂探春吃瞭酒,探春拿起骰子擲瞭給3點,便是鴛鴦瞭。鴛鴦也讓寶玉說,寶玉笑道:「好,我也一直想著跟姐姐陪個不是呢。能和鴛鴦姐姐相好,還多虧瞭鳳姐呢。隻是後來不免對鴛鴦有些冷落瞭,可我賈寶玉對天發誓,這可不是我的錯,都是那個寫書的混賬東西將你生生的給忘瞭!你看,我又混起誓瞭,一急便忘瞭。好姐姐,寶玉陪你吃一杯,隻當給你賠不是瞭。」說著也喂鴛鴦吃酒。
鴛鴦吃瞭酒,擲瞭個一點,是襲人。寶玉將襲人抱住瞭道:「襲人姐姐,你跟瞭我最長時間,我頭一次雲雨也是同你,你又細心照顧瞭我這許多年,那會子年輕不懂事,你哄著唬著的也廢瞭多少心思,我敬你一杯。」
襲人道:「可不都是我們做奴才應該的。」
寶玉道:「哪裡是什麼奴才不奴才的?好姐姐,你再敢這麼說我也要打你屁股瞭。」唬得襲人不敢言語,二人也喝瞭酒。一時桌上隻有警幻沒有被寶玉敬酒瞭,警幻正也等著聽寶玉的甜言蜜語,誰知寶玉卻故意道:「都完瞭罷?」
警幻氣得瞪著寶玉,隻恨不得上去給他兩巴掌。寶玉方笑道:「是瞭,幻兒還沒說呢,幻兒,你可想說什麼?」
警幻嗔道:「我希望你來世托生一頭豬!」
眾人聽瞭都笑瞭,寶玉笑道:「這可算不得,姐姐還要從新說過。」
可卿笑道:「姐姐,玉郎若是變成豬,那你我又成什麼瞭?」
警幻啐道:「呸,小騷蹄子,你們一個個的都讓這蠢物勾去瞭魂兒,都由你們去,下輩子我是要回我的離恨天的。讓你們都變成豬陪著他卻吧。」 鳳姐笑道:「不如我替寶玉說瞭吧。咱們姊妹裡頭最會裝神弄鬼的隻怕就是警幻姐姐瞭,以前每回說話都說到一半兒,誰還都拿她沒半點辦法。如今可好瞭,被寶玉收瞭,也回不瞭孽海情天,神鬼的也裝不起來瞭。」
警幻聽瞭啐道:「鳳丫頭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,我那麼疼你你卻來糟踐我!若不是看你懷著身子,你看我能不能饒你?」
鳳姐笑道:「好好好,你不饒我,好姐姐,且先欠著這一回。」
可卿也打趣道:「你說得不好,還是我來說吧。」眾人都知道可卿和警幻才是親姐妹,自然說得好,因都停瞭仔細聽著,可卿正色,又清瞭清喉嚨,方道:「咱們姊妹裡頭隻怕……年紀最大的便是警幻姐姐瞭……好姐姐,你到底有多大瞭?連我這個當妹妹的都記不清瞭,還……」
警幻聽瞭嬌喝一聲:「小蹄子,看我再能饒你,也是天理不容瞭」說著就將可卿撲倒瞭,二人鬧在一處。
鬧瞭一回,警幻剛占瞭點上風,將可卿壓在身下要卻瘙癢,卻被寶玉輕輕一拎便抱在瞭懷裡,警幻嗔道:「好你個賈寶玉,還敢來拉偏!」說罷兩跟玉蔥般的食指抵著太陽穴口中叨念著:「變成豬!變成豬……」
寶玉笑道:「幻兒,你法力盡失,還想著念咒嗎?」
警幻聽瞭小嘴一撇,捏著粉拳錘瞭寶玉一下道:「都是你這個混蛋!嗚……」
寶玉將酒喂給警幻,才道:「幻兒,要說你的好處,隻怕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呢。隻說這輩子,是你先點醒瞭我,傳我欲露,授我歡喜之法,將可卿許配給我,幫我救可卿、救二姐姐、救顰兒,我又害得你回不得離恨天……」
警幻掙紮著要做起來,口中道:「別往自己臉上貼金,那都是我的妹妹,我不救還能指望你這蠢物?倒是你害得我回不去是真的!」 說著又捏著粉拳砸瞭寶玉兩下子。
寶玉卻是一拍腦袋:「怎麼少瞭香菱瞭?」
寶釵道:「你又不是不知,香菱這兩日害口得厲害,在媽那邊呢,也不敢吃酒,就沒叫她。」
寶玉道:「那來吃一杯茶也好,大夥兒都團圓瞭,怎麼能少瞭她的。」一時襲人去瞭,果不然一會兒便將香菱叫瞭來。寶玉攬著香菱道:「香菱姐姐,大哥把你給瞭我是我的福氣,你這前二十年過得辛苦,日後我定要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。」說罷嘴對嘴喂瞭香菱一杯茶。
香菱紅著臉道:「二爺,香菱現在能跟瞭二爺才是我的福氣呢。能過上現在的日子,以前的苦也都算不得什麼瞭。」
平兒往一旁讓瞭讓,香菱也坐下瞭。寶玉卻再也坐不住瞭,端著杯子圍著一眾姊妹,同這個親一口,跟那個碰個杯最忙不過。
眾人正說說笑,忽聽門外婆子喊道:「不好瞭,寶二爺,二奶奶們,門外頭來瞭……來瞭許多……」卻說不下去瞭。
眾人聽瞭都是一驚,倒是寶玉先冷靜下來道:「姊姊妹妹們不必驚慌,是福不是禍,不管是什麼來頭,橫豎有我在這裡,誰能將你們怎麼樣?」說著就要出去看個究竟。剛要出門,卻聽門外響起腳步聲,一尖細的聲音喊道:「元太妃娘娘駕到,速速接駕!」
又有一女聲,聲音不大,柔中卻帶著幾分威嚴:「李公公,都說瞭,如今蒙皇上聖恩,賜我出宮還傢,我已不是什麼太妃娘娘瞭,多謝你一路送我過來,如今請回吧。」
紅樓在千載道不盡,春夢圓一朝心不甘。
紅樓春夢,全本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