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十一點,夜色深沉。
魔窟門口,石香蘭孤零零的站著,手裡抱著嬰兒,神色十分茫然。
今晚她終於被色魔釋放出來瞭,恢復瞭渴望已久的自由。這種感覺就像是作夢一樣,令她直到此刻還有些難以置信,懷疑這是否隻是個幻覺。
厚厚的大鐵門,就在身後緊緊關閉著。夜風吹來,寒意更濃瞭。
石香蘭瑟縮瞭一下,低頭望望臂彎裡沉睡的孩子,腦子總算清醒瞭過來。
--這不是夢……他也不是真的放過瞭我!隻不過是把囚禁我的牢籠擴大瞭一些罷瞭……
她嘴角浮現出一絲淒然苦笑,之前色魔滿含威脅的兇狠語聲,彷佛還在耳邊迥蠻曰。
--我可以放你出去。但是你要遵守以下三條!第一,我已經給你買好瞭一間房子,你隻能住在那裡,不準再回你原來的傢。第二,沒有我的同意,不準跟任何熟人聯系。第三,每天必須定時給我電話。
雖然色魔沒有明說出來,如果沒做到會怎樣,但是單看他那殺氣騰騰的猙獰眼神,一切就都已經不需要用語言來表達瞭。
想到那眼神,石香蘭不禁打瞭個寒噤,真想拔腿迅速逃離這恐怖之地,越快越好!
然而現在是深夜,這裡又處於偏僻的半山,黑漆漆的山路上沒有半個人影,一眼望不到頭。要她就這樣徒步走下山去,她又有些害怕,因此猶豫瞭半晌還呆立在門前,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是好。
幸好片刻後,一輛計程車從山頂駛來,是空車。大概是載客上山之後返回的。
石香蘭忙伸手攔下,抱著嬰兒坐到瞭後座,說出瞭色魔指定的住所地址。
計程車平穩的朝山下駛去。司機顯然是個很健談的人,一邊開車,一邊口若懸河的與石香蘭聊天。
石香蘭卻隻是魂不守舍的隨口敷衍著,眼看車窗外的夜景飛快倒退,離魔窟已經越來越遠瞭,壓在她心中的沉重恐懼才逐漸減輕瞭,取而代之的是對妹妹的深深掛念和擔憂。
--可憐的小冰,現在就剩她一個人被關在那裡,不知道還要遭受多久的折磨……於情於理,我都應該把她救出去才對……隻要我現在馬上給刑警總局打一個電話,最多半小時,她就得救瞭!色魔就會被抓起來,我們姐妹就可以永遠擺脫這場噩夢…
這念頭令石香蘭坪然心動,忍不住就想向司機借用手機,但是一轉眼看到懷中熟睡的兒子,再想到色魔那兇神惡煞般的模樣,臉色頓時煞白,全身都幾乎發抖起來。
--他既然敢放我出來,就一定有對付我的辦法……或許我的一舉一動,都在他的監視之下,隻不過我自己沒能察覺到而已……
石香蘭想到這裡更是心膽俱寒,緊緊的抱著嬰兒,下意識的東張西望,彷佛生怕色魔就像鬼魅似的潛伏在身邊。
不過一切看上去都正常得很,山路上隻有這麼一輛計程車在飛馳著,至少在視線可及的范圍裡,並沒有發現色魔有開車跟蹤而來的跡象!
但是石香蘭卻依然疑神疑鬼,心中惶惑至極,她甚至覺得前排司機的樣子也很可疑,充滿瞭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。
彷佛要證實這種不安似的,那司機原本正在胡侃神吹,說著說著竟突然嘿嘿一笑,用輕薄的語氣道︰「大姐,你的胸部真的好大呀,比我看過的花花公子封面女郎都大……是不是天生的呀?還是隆胸做出來的?」
「你……請你放尊重一點!」
石香蘭羞紅瞭臉,忍氣吞聲的勉強抗議瞭一句。對方的話算得上是露骨的性騷擾瞭,要是換瞭從前,她一定會怒斥對方停車,憤然揚長而去,但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瞭反抗一切邪惡的勇氣,說話的語氣又輕柔又軟弱,嚇唬不瞭任何人。
那司機果然絲毫不怕,笑得更大聲瞭,而且眼光還透過後照鏡望瞭過來,色瞇瞇地遺巡著石香蘭那豐滿得快要爆炸的胸脯。
石香蘭手足無措,隻能摟著嬰兒瑟縮在後座上,強忍著淚水一聲不響,十足是一副膽小怕事的嬌怯少婦模樣。
那司機大概見她這麼好欺負,膽子也就越發壯瞭,更是口無遮攔的調戲起她來。好在隻是停留在口頭上,似乎暫時還沒有要化作行動的表示,但也足以令石香蘭又羞又氣,恨不得搗住耳朵瞭。
--這是什麼世界啊……我被囚禁的時候被色魔羞辱,好不容易放出來瞭,卻馬上又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司機羞辱!
悲愴的感覺湧上心頭,石香蘭忽然一陣心灰意冷,隱約覺得就算離開瞭魔窟又怎樣呢?命運之神也許早就安排好瞭,等待自己的依然是同樣的折磨,不同的隻是折磨自己的對象罷瞭……
就在失魂落魄之中,計程車忽然緩緩停瞭下來。
石香蘭清醒過來,向窗外一望,四周圍一片漆黑,雖然已經到瞭山腳,但是卻比魔窟所在的半山位置更偏僻瞭!
她泛起不祥的預感,失聲道︰「為什麼在這裡停?我……我剛才說的地點不是這裡啊……」
「我知道。不過車子突然發生故障瞭,需要修理一下!」
司機說著就下瞭車,打開車蓋,煞有其事的檢查瞭起來。片刻後他把車蓋一合,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︰「糟糕,發動機壞瞭,修不好啦!」
石香蘭一驚︰「那怎麼辦?」
「沒辦法。我們隻好在這裡一起過夜,等明天天亮再說瞭!」
司機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,走過來拉開後座車門,鉆瞭進來。
石香蘭大急,本能的打開另一邊車門逃瞭出去,顫聲道︰「別過來!你想幹什麼?」
司機不答,滿臉貪婪的表情,猴急的撲瞭上來。
石香蘭轉身就逃,但是她本就懷著身孕,再加上手中抱著嬰兒,沒兩步就被對方給抓住瞭。她生怕拉拉扯扯之中傷及孩子,急中生智,帶著哭腔喊道︰「等一下,你聽我說一句話!一句就好!」
司機松手笑道︰「說吧。」
石香蘭喘瞭口氣,脹紅著臉,左手抱著嬰兒,右手猛然掀開瞭自己的裙子。
車頭燈光之下看的清楚,裙裡包裹著誘人下體的,居然不是內褲,而是一套黑黝黝的金屬貞操帶,將她的臀股包裹得嚴嚴實實。
司機目瞪口呆,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︰「這……這是……」
「這是我……我男人的傑作!鑰匙不在我身邊。」
石香蘭似乎已平靜瞭下來,語聲酸楚地說。司機懊惱地吐瞭口唾沫,罵瞭聲「倒楣」,灰溜溜的鉆進車裡,一踩油門,發動機立刻正常的轉動起來,一溜煙的開走瞭。
石香蘭如釋重負的松瞭口氣,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。臨走時色魔逼她戴上這貞操帶,她是既難受又屈辱,但偏偏就是這玩意剛才卻保護瞭她,使她免於遭受奸淫。
雖然這幾個月被色魔奸淫瞭無數次,她早覺得自己是「殘花敗柳」瞭,但假如一恢復自由就被另外一個男人奸污,她還是會感到更大的屈辱和痛苦的。
心裡莫名的湧起一股對色魔的感謝,石香蘭惆悵瞭片刻後,轉身緩緩地向前走去。
此時她已辨認不出方向,隻能沿著計程車離開的方向前行,放眼望去都是黑漆漆的鄉問小道,走瞭好久都看不到一輛車經過,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在迥響。
石香蘭心中害怕,不由自主的加快瞭步伐,但她手抱嬰兒,再加上挺著已經隆起的肚腹,實在是吃力異常,很快就累的得氣喘籲籲瞭。
更要命的是,她總感覺黑暗之中,身後彷佛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,但每次回頭細看時,卻又什麼都沒發現。
--難道……有鬼?
石香蘭毛骨悚然,忍不住就想哭出聲來。她突然有點懷念起囚禁自己的魔窟來,雖然那裡面同樣的黑暗,色魔甚至可以說比鬼更可怕,但至少氣氛上沒有現在恐怖,而且她隻要老老實實的聽話,色魔也不會無端給她苦頭吃,更不會產生現在這種連性命都受到威脅的驚懼感。
咬緊牙關,又支撐著走瞭片刻,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吵鬧聲,七、八個村民打扮的小夥子一邊說笑,一邊迎面走瞭過來。
石香蘭看見都是男人,而且隔著老遠就聞到瞭強烈的酒氣,顯然是一群深夜返回的醉漢。她頓時緊張起來,這時回避也來不及瞭,隻能垂下頭縮在路邊,隻盼他們走過去就算數。
但事與願違,醉漢們全都註意到瞭她,馬上圍上來哈哈大笑,有人還吹起瞭下流的口哨。
石香蘭嚇得連連後退,想要逃跑,但是又被對方給包圍瞭。更糟的是連嬰兒都給驚醒瞭過來,在懷裡哇哇大哭起來,令她更加手忙腳亂。
醉漢們看的有趣,一個個淫態畢露,紛紛說起瞭污言穢語。
「哇,這娘們的奶子好肥碩,真他媽大的誇張哇!」
「哈哈哈,她一定是個奶娘,專門靠賣奶為生的……」
「喂喂,奶娘,你娃兒哭瞭,肯定是要吃奶,你怎麼還不給他喂奶啊?」
「是不是要咱幫你擠奶,給你的娃兒吃呀?嘿嘿,那咱很樂意代勞……」
淫笑聲中,真有幾隻手伸瞭過來,就要扯石香蘭的衣服。
石香蘭大驚,一邊躲閃一邊顫聲求饒。她想起剛才將司機打發走的情形,連忙故技重施,又含羞忍辱的撩起裙子,向這些醉漢亮出瞭裡面的貞操帶。
誰知這一次卻不靈光瞭。醉漢們反而哄笑起來,發出更猛烈的鼓噪聲和口哨聲。
「瞧,這娘們居然戴貞操帶!哈哈哈……」
「嘖嘖,看來一定是個經常偷情的淫婦,所以才被老公強制鎖起來吧!」
「肯定啦!看她那對大奶奶就知道,這種女人絕對是淫蕩到瞭骨子裡……」
「哎,就是被鎖起來瞭,這樣的好貨隻能看不能吃,太可惜瞭!」
「沒關系,吃不到逼,咱可以吃她的奶啊!哈哈哈,一定比下面更可口!」
醉漢們說的興起,口沫橫飛,包圍圈越縮越窄,滿嘴的酒臭全都噴瞭過來。
「求求你們,別這樣……別嚇壞瞭我的孩子!」
石香蘭聲淚俱下的哀求著,幾乎就要跪瞭下來。這時候要是能夠讓她選擇,她會毫不猶豫的重新跑回魔窟裡去,寧願一輩子都被囚禁著。色魔就算再邪惡,至少也隻是一個人,怎樣都好過被這麼多人同時蹂躪。
眼看就要被那些臟手摸上身來瞭,驀地裡一連串尖銳的怒罵響起,好幾個村婦模樣的女子不知從哪冒瞭出來,一邊破口大罵,一邊分別揪住瞭幾個男人的耳朵。
醉漢們慌忙散開,一些人立刻拔腿跑瞭,剩下那幾個被揪住耳朵的,隻得哭喪著臉乖乖聽村婦們喝罵。聽她們的罵聲,原來是這幾個醉漢的老婆,因為丈夫深夜未歸,所以出來尋找。
石香蘭剛剛慶幸自己被解圍瞭,正要悄悄溜走,不料其中一個村婦居然攔住她,揮手就摑瞭她一耳光。
「啊!你……你怎麼打人?」
石香蘭被打得莫名其妙,捂著臉頰驚怒交集。嬰兒也受到瞭驚嚇,哭更響亮瞭。「你還好意思問?不要臉的騷貨!深更半夜還在外閑逛,一看就是出來賣的雞!」
「沒錯!就是因為你這樣的大奶騷貨太多,才把好好的男人給勾引壞瞭!」
村婦們七嘴八舌的指責起來,人人橫眉怒目,比剛才醉漢們說的更加不堪入耳,最後還一人狠狠吐瞭一口唾沫到石香蘭身上,然後才揪著男人罵罵咧咧的走瞭。
到這地步,石香蘭簡直是羞憤欲絕,但也顧不得其他瞭,忙不迭的哄著懷裡的嬰兒。一邊哄,委屈的淚水一邊滾滾而下,全都滴在瞭嬰兒可愛的小臉蛋上。
過瞭好一會兒,嬰兒才漸漸止住瞭哭聲,重新睡熟瞭。
石香蘭擦乾眼淚,鼓起殘餘的體力,跟跟踏槍的繼續向前走去。
足足又苦撐瞭半個多小時,才來到瞭公路上,見到瞭明亮的路燈和來往的車輛。雖然稀少,但畢竟有瞭重回城市的感覺。
石香蘭幾乎要喜極而泣瞭,伸手想要攔下一輛經過的計程車,但又遲疑瞭一下。之前的經歷讓她有瞭嚴重的陰影,要是再遇到一個色狼司機,她就真要抓狂瞭。
這時眼前忽然出現瞭一輛警車,大概是正在執行夜問巡邏的任務,慢悠悠的駛瞭過來。
石香蘭雙眼一亮,忙奔到道路中問拚命的招手示意。那警車果然停到瞭她身邊,車窗搖下,隻見裡面坐著一男一女,身上都穿著警服。
石香蘭就彷佛見到瞭親人似的,激動得熱淚盈眶。不過她仍然不敢馬上就舉報色魔,甚至不敢說出自己就是「第一警花」石冰蘭的姐姐。她隻是含糊的說自己剛才搭車時遇到瞭色狼司機,被拋棄在偏僻的野外,好不容易才徒步走到瞭這裡。
兩個警員聽瞭都露出同情之色,叫石香蘭坐進警車裡,說要載她到警局錄口供以便抓到色狼司機。
石香蘭忙說自己既沒有記住車牌號,又在緊張下忘記瞭對方的長相,什麼線索也提供不出來。接著又以驚嚇疲倦為理由,堅持不肯去警局,隻要求他們趕緊送自己回傢。
兩個警員同意瞭,於是警車掉瞭個頭,向她所說的地址駛去。
「您喝點水吧,我看您嘴角都快乾裂瞭!」
那女警好心地說著,將一瓶礦泉水打開,遞給瞭石香蘭。
石香蘭這才覺得口乾舌燥的厲害,低聲道謝後接過礦泉水,一口氣就喝掉瞭半瓶。
然後她仰靠在後排座位上,心中又關始猶豫著是否要說出色魔的事。這兩個警員她雖然沒見過,但是從前妹妹的那些手下,她是見過不少的,隻要透過這兩個警員,隨便跟哪一個手下聯系上,妹妹就可以馬上得救瞭!
但問題是,這兩個警員可以信任嗎?她記得有一次楚倩曾得意地說,刑警總局裡也有「主人」的同夥,所以報警根本就沒有半點屁用……
石香蘭想到這裡,忍不住想再仔細觀察一下面前的兩個警員。但是她忽然感到眼皮十分沉重,畢竟剛才奔波勞累瞭好一陣,再加上受到的驚恐羞辱,令她無論精神還是肉體都極度疲乏瞭,坐在這行駛的警車中就好像在搖籃裡似的,令她很快就連眼睛都睜不開瞭。
一股強烈的睡意席卷全身,石香蘭連個哈欠都來不及打,就昏沉沉的進入瞭夢鄉
聽到她均勻的鼻息聲,前排的兩個警員回過頭來,看瞭她一眼,互相交換瞭一個曖昧的神色。
那是一種絕不應該在警察臉上出現的神色!
警車繼續向前疾馳著,幾分鐘後,在一條小巷子裡停下瞭。
一個身材嬌小玲瓏、但胸脯卻十分飽滿高聳的女子,緩緩從暗處走瞭出來。
那赫然是孟漩!
兩個警員下瞭車,一邊動手脫去身上的警服,一邊得意的對孟漩比出瞭勝利的手勢。
孟漩點點頭,接過二人遞來的衣服,問道︰「還順利嗎?她有沒有識破你們是冒牌貨?」
「沒有。她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樣子,甚至沒有想到查看一下警證!」
那「女警」吃吃笑著,將一個偽造得十分粗糙的警證拋還給瞭孟漩。
那「男警」也笑道︰「其實這兩套警服我們穿得也不合身,可她絲毫沒有懷疑呢,就這麼糊裡糊塗的喝下瞭摻安眠藥的水,輕輕松松就被我們弄來瞭!」
孟漩再次點頭,輕聲說︰「很好。多謝你們瞭!」
「孟警官說哪裡話?我們能幫您這一點小忙,是我們的榮幸才對!」那一男一女齊聲道謝起來,滿臉都燈討好的表情。就像咧個馬屁精。
孟漩顯然還看不慣這種獻媚的場面,揮瞭揮手,厭惡地說︰「夠瞭。今天的事不許跟任何人透露半個字……下次局裡有掃蕩色情場所的行動時,我會提前通知你們的!」
兩人大喜,更是連聲稱贊著孟漩。他們過去曾幾次犯在孟漩的手裡,吃足瞭苦頭,無論是行賄也好,嚇唬也好,孟漩都不為所動,絲毫也不肯徇私枉法。這兩人原本都已經絕望瞭,誰知這次孟漩竟自己找上門來,要他們「幫一個忙」,以換取她日後高抬貴手。他們自然是喜出望外,按照孟漩的吩咐調動人手,分別假扮瞭司機、醉漢和村婦,出色的完成瞭任務。
「孟警官您真是太善解人意、太體貼民情瞭!」隻聽那男子點頭哈腰地奉承道,「這一點石警官比起您來就差遠啦,非要頑固的堅持原則,一點面子都不肯給道上的兄弟……好在她已經被那個變態色魔綁架瞭,這不是活該嗎?哈哈,但願她永遠也逃不出來……」
孟漩默然不語,臉上卻是火辣辣的,同時心裡一陣淒涼,知道自己已經再也無法回頭瞭。過去那個跟石冰蘭一樣熱情,一樣充滿理想、堅持正義的孟漩,已經徹底死亡瞭,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個被色魔完全控制瞭的、喪失瞭靈魂和原則的同流合污者
「對瞭,說起石警官,你們有沒有發現,車後昏睡的這個女的跟石警官長得很像呢!」
那女的端詳著後座上的石香蘭,隨口說瞭一句。
孟漩微微變色。石香蘭被色魔綁架的消息並未公開過,隻有警局裡的同事和一些熟人才知情。要是讓這兩個人認出石香蘭來,不大不小總是麻煩事。
她忙冷哼一聲說︰「你們難道沒問她姓名嗎?嘿,她就是石警官本人呀!你們怎麼都沒看出來?」
「哈,孟警官您真會開玩笑。石警官我們見瞭多少次瞭,怎麼會不認得?」
那兩人都噗嚇笑瞭起來,反倒沒有多想瞭。
在孟漩指揮下,他們將沉睡的石香蘭抬下瞭警車,搬到瞭另外一輛事先準備好的轎車裡,風馳電掣般駛出瞭這條小巷子。目送轎車遠去,孟漩取出手機低聲打瞭個電話,然後也駕著警水離閑瞭。
清晨,F市刑警總局。
「我們已經查過瞭色魔使用的手機號碼,跟預料的一樣,是新開通的不記名號碼,而且隻使用瞭一次,在把隊長刺傷王宇的影片傳送給小城後,這個號碼就再也沒開機過!」
局長辦公室裡,刑警老田正站在辦公桌前,向李天明報告最新的進展。
「我們一直在嘗試跟這個號碼聯系,但不管我們發送瞭多少條簡訊過去,開瞭多少談判的條件,對方始終不予理睬!」
李天明抽瞭口煙,悶悶地說︰「色魔當然不會理睬啦。他不是傻瓜,知道隻要一開機,就可能被警方用技術手段追蹤到……現在的問題是,他為何要發送那樣一段影片給我們?其目的何在?」
老田謹慎的說︰「我想,不外乎是兩個目的。一是要向我們示威,讓我們親眼看看,隊長已經向他屈服瞭……二是要刺激小驗,畢竟小瓊從他手中逃脫瞭,色魔一定很不甘心!」
「這樣說來,小驗豈不是就有危險瞭嗎?色魔會不會再次企圖綁架她呢?」
「這個,可能性應該不大。如果色魔真這麼想的話,他應該會選擇夜晚無人的時候給小瓊發送影片,隻有確保小驗一個人看到,才能設法佈置陷阱綁架她。白天發送影片,小城看到的同時我們也都看到瞭,事先已經有瞭提防,隻會大大增加色魔綁架的難度,這麼做對他並沒有好處。」
「嗯,話是這麼說,但還是不可不防。最好是讓小瓊到哪裡秘密休養一段時問,反正她最近遭受的打擊夠多瞭,也需要調整身心,以免發生不測。」
「我們也是這樣勸她的,但是小遊不肯呀!昨晚她還執意要參加夜班巡邏,一個人開著警車轉瞭好久才回來,讓我們都擔心得要命!」
老田攤開雙手,顯得一臉無奈,停頓片刻後,叉開話題說起瞭另外一件事。
「對瞭,我們還按照您的吩咐,仔細研究瞭影片裡拍攝的浴室畫面。我們發現那個大理石熱水池造價不菲,應該是從國外進口的高級原料。我們準備以此為線索,走訪全市所有的施工隊、裝修公司負責人,相信最終能查到魔窟的……隻是,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!」
「喔,很好。那你們就趕緊開工吧!」
李天明彷佛並不是很在意,揮瞭揮手,將老田打發瞭出去。然後他打開文件夾,繼續閱讀著秘書剛剛送來的一份報告。
那是一份即將在省市領導面前報告的《就職演說》!
李天明拿起鋼筆,一邊念念有詞,一邊認真的披閱、圈點瞭起來。
「放我出去!你們是什麼人……快放我出去!」
隨著淒厲的哭喊聲,石香蘭拚命敲打著、踢騰著四周的鋼板,心裡的驚恐憤怒已經達到瞭極點,令她幾乎就要崩潰。
回答她的是鋼板震動的「嗡嗡」聲,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,什麼也看不見!
不過她能清楚地感覺到,自己是被關在一個極其狹小的空問裡,稍一抬頭就會撞到腦袋,手腳四肢完全沒法伸直,整個人隻能像蝸牛一樣蜷縮著。
更令她驚恐的是,她發現全身的衣服已經不翼而飛瞭,又恢復瞭在魔窟裡時一絲不掛的狀態!所幸的是她可以感覺到,自己並未遭受性侵犯,但是眼下這樣的環境卻連魔窟裡都不如!至少在魔窟裡,色魔囚禁她的地下室還是蠻大的,有充分的活動空間。
而現在,她卻覺得自己彷佛成瞭什麼貨物,被人裝在瞭一口箱子裡,光是這種欲悶黑暗的感覺,就足以令人發瘋瞭。
「苗苗,你在哪裡?苗苗……你們這些壞蛋,快把我的苗苗還給我!」
石香蘭發出聲嘶力竭的哭叫,更加猛烈的敲打著鋼板,甚至開始用腦袋去撞擊瞭。
這時候外面才傳來動靜,有個女子的口音嘻嘻笑瞭起來。
「別急,你的孩子很好。剛喂完牛奶,已經睡著啦!」
石香蘭聽出是那個「女警」的聲音,驚怒交集,顫聲哭問道︰「你們到底址誰?為什麼把我抓來?快把孩子還我!」
那女子不答,輕笑瞭一陣,跟身旁另一個男子談論起來,聽口音正是那「男警」的聲音。
石香蘭聽瞭片刻,差點暈瞭過去。原來這一男一女居然是人口販子,冒充警察將她騙來,現在正在商議將她賣給哪個客戶。
接下來的情形,就彷佛是個更加黑暗殘酷的噩夢。無論石香蘭哀求也好、發怒也好、威脅也好、痛哭也好,全都無濟於事,對方根本不予理睬,最後還抱出嬰兒來作為人質,輕輕松松就瓦解瞭石香蘭的所有反抗,逼著她止住瞭哭罵聲,又強迫她喝瞭水進瞭食。
這之後,折磨人的時刻就一直延續瞭下去。石香蘭哭!vJ一陣,昏睡一陣,根本不知道時問是早是晚,足足進食瞭四次之後,對方仍然沒有將她放出來,令她無比的腰酸背痛。
又一次進食後,紛亂的腳步聲響起,外面傳來瞭好幾個陌生男子的口音,似乎都是鄉農和民工,談笑很是粗俗,口音也相當的粗魯。
石香蘭本能的感覺不妙,恐懼的更加蜷縮起瞭身體,隻聽在假冒女警的帶領下,這幾個陌生男子走到瞭壁板前,突然齊聲發出瞭「哇」的驚嘆。
「好一頭大奶牛哇,這下真是賺到啦,哈哈哈……」
「嘖嘖,看上去還是一。頭哺乳期的奶牛呢!把她拉回去,我傢三個娃正好用的著……」
「是呀,瞧那奶子肥碩成那樣,別說三個娃,就算七、八個,再加上祖宗三代的爺們都一起喝,也都綽綽有餘啦!」
石香蘭駭然失色,聽這些人的話,他們竟好像都有透視眼,能穿過壁板看見自己似的。她隨即想到,這並不出奇,很可能壁板是用那種單面玻璃制造的,所以對方能很清楚地瞧見自己赤身裸體的模樣。
她不禁羞得面紅耳赤,同時心裡也泛起強烈的悲哀。在魔窟裡,她就已經被色魔稱呼為「大奶牛」瞭,想不到逃出魔窟之後,外面的人竟然也是如出一轍,「無師自通」的就喊山瞭相同的外唬。
一天下烏鴉一般黑……原來男人們隻要看到我豐滿的胸部,就會露出同樣猥瑣的笑容,腦袋裡般算的也是同樣的邪念,同樣的將我當作大奶牛……
石香蘭想到這裡,不由再次湧起心灰意冷到極點的絕望感。她發現自己果真是傻得可笑,早知道如此,之前幹嘛要那麼渴望從魔窟裡出來呢?從離開魔窟到現在,遇到的所有人,包括司機、醉漢、村婦、人販子和民工,沒有一個不是垂涎自己的色狼!他們跟變態色魔又有什麼本質區別呢?沒有,一點也沒有!甚至有些地方表現得比色魔更卑劣!
「我錯瞭,主……主人。香奴真的錯瞭……錯瞭……」
失神般的喃喃聲,從石香蘭唇齒問輕輕送瞭出來,起初聲音還很小、很慢,但是隨著一遍又一遍的機械重復,這兩句話逐漸說得越來越大聲,越來越快,最終轉變成瞭從內心深處迸發出來的痛呼!
「主人!你在哪裡……快來救救香奴!主人……香奴再也不想離開你瞭!主人…︰」
她一邊哭喊,一邊拚命搖晃、拍打著壁板,淚水和胸前的奶水一起滴滴答答的淌下,看上去說不出的淫靡。
然而這一幕,外面那些人卻沒有「眼福」瞧見瞭。事實上,囚禁石香蘭的壁板並非什麼單面玻璃,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見裡面的石香蘭。他們不過是按照事先寫好的「劇本」,信口胡扯一通而已,石香蘭卻信以為真瞭。
這批人走後,過不多久又來瞭另外一批,同樣是走到壁板前就開始對石香蘭評頭論足,污言穢語不絕於耳,甚至當場就商量起買下她的價錢來。價格從兩萬開始起步,幾個客人紛紛踴躍加價,很快就攀升到瞭二十萬,但是那兩個人販子卻依然嫌少,不肯當場成交。
這些對話一字不漏的、清晰的傳進石香蘭耳中,她從起初的憤怒、羞恥和驚恐,發展到後來已經完全麻木瞭,再加上狹小空間裡空氣不夠新鮮,她漸漸的神思恍惚起來,已聽不太真切外面的動靜,隻隱隱約約感覺到,「買傢」先後進來瞭四、五批,而且聽到的自我介紹,大都是來自偏遠山區的村民……
一完瞭!看來我真的會被賣掉,下半輩子不知道被賣到哪個偏僻山區裡,淪為那些村民的生育工具……
到這時候,石香蘭是真真正正的後侮瞭,極其極其的後悔!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,她是如此的懷念著魔窟,懷念著那個兇狠邪惡的「主人」!
驀地裡,一個念頭閃過瞭腦海。石香蘭陡然精神一振,激動得連心跳都幾乎停止瞭。
一走之前主人曾命令我,每天必須定時給他電話的!然而我現在被人綁架瞭,他沒接到電話,必然會大為惱火,全力追查我的下落……
一有瞭……就這麼辦!
石香蘭平穩瞭一下呼吸,等又一批「買傢」出去後,顫聲呼叫起那兩個人口販子。她用誠懇的語氣對他們說,如果他們隻是想拿她來賣錢的話,那不如索性就賣回給她的男人。
「……我男人非常非常有錢、也非常非常重視我,真的……就算明知你們是在敲詐,他也會支付贖金的……我保證他能支付的贖金是一筆鉅款,絕對比那些鄉民多的多……」
那兩個人口販子聽後拍掌大笑,說這樣當然也不錯,於是就追問她,如何跟她的男人聯系?
石香蘭如實說出瞭阿威留給她的手機號碼。兩個人口販子記下後就走開瞭,似乎是去商量具體的計劃瞭。
然而這一去,就突然無聲無息瞭,過瞭好長時間都沒有回來。
剩下石香蘭一個人睡在這狹小空間裡,昏昏沉沉的睡瞭又醒、醒瞭又睡。她隻感到肚子越來越餓瞭,保守估計時間也過瞭一整天。她忍不住放開嗓子,拚命喊叫那兩個人口販子,但卻沒得到任何回音。
她不由驚慌起來,心想假如這兩個人口販子在敲詐過程中出瞭意外,或是死亡或是突然逃走瞭,而囚禁自己的地點又十分隱蔽的話,那豈不是沒有人能找到自己瞭?等待自己的就將是活活餓死、渴死的下場!
「來人啊!救命……小苗苗,你在哪裡……主人你快救我,主人……」
隨著時問的推移,石香蘭越來越焦急害怕瞭,語無倫次的大喊大叫,但得到的卻自始至終都是絕望的寂靜!
肚子餓得更厲害瞭,她慢慢的陷入瞭深層次的昏迷,呼吸也越發困難瞭,幾乎已能感覺到死神的呼吸……
「咚、咚、咚!」
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瞭過來。也許,這就是死神的腳步……
「光當」一聲巨響,頭頂的壁板被猛然掀開瞭,明亮的光線照射瞭下來。
但是這一次,石香蘭已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瞭,隻是微弱得喘瞭幾口氣。
接著她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,歡暢地叫道︰「哈,香奴!總算找到你瞭!謝天謝地,總算來得不算太遲!」
這是色魔的聲音!
石香蘭全身顫動,一股巨大的、前所未有的幸福湧上心頭,然後她再也支撐不住瞭,虛弱的失去瞭所有意識……
「出來瞭!孟警官,你快看,人已經出來瞭!」
一男一女兩個「人口販子」齊聲叫瞭起來,手指著遠處,回頭招呼著孟漩。
孟漩站起身,走到窗戶邊向外眺望,果然遠遠見到色魔的身影。他正一手攙扶著石香蘭,一手抱著個嬰兒,慢慢走向一輛轎車。
「很好。你們的任務圓滿完成瞭!」
孟漩隻看瞭一眼,就轉身回到座位旁邊,將一個手提箱搬上瞭桌面。
那一男一女籲瞭口氣,顯得如釋重負。他們之前心裡一直有些擔憂,生怕那頭「大奶牛」會發生任何意外,比如悶死或者自殺瞭,那樣可就闖瞭大禍。他們雖然平時幹的就是不法勾當,但卻不想輕易惹上人命官司。
「卡噤」一聲,手提箱打開瞭,裡面是滿滿一箱的鈔票。
「這是對方送給你們的酬勞,拿去分瞭吧!」
「啊,這怎麼好意思呢!孟警官叫我們做事,是我們的榮幸,收錢就太見外啦!」
兩人眉開眼笑,臉上都露出貪婪之色,可是表面上卻極力推辭。
孟漩不耐煩地說︰「叫你們收下就收下,少羅嗦!出錢的又不是我,人傢願意支付報酬給你們,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!」兩個男女對望瞭一眼,忙順水推舟的收下瞭,同時嘴裡不斷的道謝。
那女的忍不住問道︰「那位……老板是什麼人呀?為什麼要費盡心思,叫我們演這樣一場戲……」
話還沒說完,就被男的咳嗽一聲制止瞭。她隨即醒悟過來,明白這必然是不該打聽的事,慌忙閉瞭嘴。
但孟漩已給出瞭回答︰「因為那頭大奶牛鬧著要跟他離婚,所以他不借代價也要留下她,隻好用這個騙局來挽回她的心。」
兩人聽出她的語氣裡含有諷刺意味,但也不敢多問,唯唯諾諾的答應瞭幾句後,就提著箱子告辭瞭。
等兩人走遠後,孟漩也離開瞭。她駕駛著警車,回到瞭自己傢裡。
剛進門,正坐在電視機前玩遊戲的王宇就跳瞭起來,興高采烈地奔瞭過來。
「小瓊姐姐,你回來啦!」
孟漩在心裡嘆瞭口氣。每次聽到「小漩姐姐」這稱呼,她都會湧起啼笑皆非的荒謬感覺。
然而,又有什麼辦法呢?王宇現在的智力就相當於一個五、六歲的孩童,叫她「姐姐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。
「嗯,阿宇乖!你肚子餓瞭嗎?我現在就做飯給你吃!」
孟漩柔聲說著,拍拍王宇的腦袋,逕直向廚房走去。
王宇馬上像跟屁蟲似的跟來,一臉興奮的表情︰「好耶!我要吃小驗姐姐親手做的排骨湯!」
孟漩微微一笑,荒謬的感覺頓時消失瞭,心中湧起的是一片溫馨。
這樣的日子、這樣的生活方式,又有什麼不好呢?人,也許活得糊裡糊塗一些,才會更幸福吧!
她這樣想著,心裡殘餘的愧疚、惶恐和自責也都不翼而飛瞭,那張漂亮可愛的蘋果臉上,終於露出瞭久違瞭的舒心笑容。那是一種真正快樂的笑容,同樣也出現在身旁的王宇臉上。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對望的笑著,眼睛裡的神色都十分單純和滿足,彷佛再也沒有瞭任何煩惱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