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>书库>金瓶梅(崇祯原本)>第27回 李瓶兒私語翡翠軒 潘金蓮醉鬧葡萄架

第27回 李瓶兒私語翡翠軒 潘金蓮醉鬧葡萄架

  詞曰:錦帳鴛鴦,繡衾鸞鳳。一種風流千種態:看香肌雙瑩,玉簫暗品,鸚舌偷嘗。

  屏掩猶斜香冷,回嬌眼,盼檀郎。道千金一刻須憐惜,早漏催銀箭,星沉網戶,月轉回廊。

  話說來保正從東京來,在卷棚內回西門慶話,具言:“到東京先見稟事的管傢,下瞭書,然後引見。太師老爺看瞭揭帖,把禮物收進去,交付明白。老爺吩咐:不日寫書,馬上差人下與山東巡按侯爺,把山東滄州鹽客王霽雲等一十二名寄監者,盡行釋放。翟叔多上覆爹:老爺壽誕六月十五日,好歹教爹上京走走,他有話和爹說。”

  這西門慶聽瞭,滿心歡喜,旋即使他回喬大戶話去。隻見賁四、來興走來,見西門慶和來保說話,立在旁邊。來保便往喬大戶傢去瞭。西門慶問賁四:“你每燒瞭回來瞭?”

  那賁四不敢言語。來興兒向前,附耳低言說道:“宋仁走到化人場上,攔著屍首,不容燒化,聲言甚是無禮,小的不敢說。”

  這西門慶不聽萬事皆休,聽瞭心中大怒,罵道:“這少死光棍,這等可惡!”

  即令小廝:“請你姐夫來寫帖兒。”

  就差來安兒送與李知縣。隨即差瞭兩個公人,一條索子把宋仁拿到縣裡,反問他打綱詐財,倚屍圖賴。當廳一夾二十大板,打的鮮血順腿淋漓。寫瞭一紙供狀,再不許到西門慶傢纏擾。並責令地方火甲,眼同西門慶傢人,即將屍燒化訖。那宋仁打的兩腿棒瘡,歸傢著瞭重氣,害瞭一場時疫,不上幾日,嗚呼哀哉死瞭。正是:失曉人傢逢五道,溟泠饑鬼撞鐘馗。

  西門慶剛瞭畢宋蕙蓮之事,就打點三百兩金銀,交顧銀率領許多銀匠,在傢中卷棚內打造蔡太師上壽的四陽捧壽的銀人,每一座高尺有餘。又打瞭兩把金壽字壺。尋瞭兩副玉桃杯、兩套杭州織造的大紅五彩羅緞紵絲蟒衣,隻少兩匹玄色焦佈和大紅紗蟒,一地裡拿銀子尋不出來。李瓶兒道:“我那邊樓上還有幾件沒裁的蟒,等我瞧去。”

  西門慶隨即與他同往樓上去尋,揀出四件來:兩件大紅紗,兩件玄色焦佈,俱是織金蓮五彩蟒衣,比織來的花樣身分更強幾倍,把西門慶歡喜的要不的。於是打包,還著來保同吳主管五月二十八日離清河縣,上東京去瞭,不在話下。

  過瞭兩日,卻是六月初一日,天氣十分炎熱。到瞭那赤鳥當午的時候,一輪火傘當空,無半點雲翳,真乃爍石流金之際。有一詞單道這熱:祝融南來鞭火龍,火雲焰焰燒天空。日輪當午凝不去,萬國如在紅爐中。

  五嶽翠幹雲彩滅,陽侯海底愁波渴。何當一夕金風發,為我掃除天下熱。

  這西門慶近來遇見天熱,不曾出門,在傢撒發披襟避暑。在花園中翡翠軒卷棚內,看著小廝每打水澆花草。隻見翡翠軒正面栽著一盆瑞香花,開得甚是爛漫。西門慶令來安兒拿著小噴壺兒,看著澆水。隻見潘金蓮和李瓶兒傢常都是白銀條紗衫兒,密合色紗挑線縷金拖泥裙子。李瓶兒是大紅焦佈比甲,金蓮是銀紅比甲。惟金蓮不戴冠兒,拖著一窩子杭州攆翠雲子網兒,露著四髩,額上貼著三個翠面花兒,越顯出粉面油頭,朱唇皓齒。兩個攜著手兒,笑嘻嘻驀地走來。看見西門慶澆花兒,說道:“你原來在這裡澆花兒哩!怎的還不梳頭去?”

  西門慶道:“你教丫頭拿水來,我這裡洗頭罷。”

  金蓮叫來安:“你且放下噴壺,去屋裡對丫頭說,教他快拿水拿梳子來。”

  來安應諾去瞭。金蓮看見那瑞香花,就要摘來戴。西門慶攔住道:“怪小油嘴,趁早休動手,我每人賞你一朵罷。”

  原來西門慶把旁邊少開頭,早已摘下幾朵來,浸在一隻翠磁膽瓶內。金蓮笑道:“我兒,你原來掐下恁幾朵來放在這裡,不與娘戴。”

  於是先搶過一枝來插在頭上。西門慶遞瞭枝與李瓶兒。隻見春梅送瞭抿鏡梳子來,秋菊拿著洗面水。西門慶遞瞭三枝花,教送與月娘、李嬌兒、孟玉樓戴:“就請你三娘來,教他彈回月琴我聽。”

  金蓮道:“你把孟三兒的拿來,等我送與他,教春梅送他大娘和李嬌兒的去。回來你再把一朵花兒與我──我隻替你叫唱的,也該與我一朵兒。”

  西門慶道:“你去,回來與你。”

  金蓮道:“我的兒,誰養的你恁乖!你哄我替你叫瞭孟三兒來,你卻不與我。我不去!你與瞭我,我才叫去。”

  西門慶笑道:“賊小淫婦兒,這上頭也掐個先兒。”

  於是又與瞭他一朵。金蓮簪於雲髩之旁,方才往後邊去瞭。

  止撇下李瓶兒,西門慶見他紗裙內罩著大紅紗褲兒,日影中玲瓏剔透,露出玉骨冰肌,不覺淫心輒起。見左右無人,且不梳頭,把李瓶兒按在一張涼椅上,揭起湘裙,紅裩初褪,倒掬著隔山取火幹瞭半晌,精還不泄。兩人曲盡“於飛”之樂。不想金蓮不曾往後邊叫玉樓去,走到花園角門首,想瞭想,把花兒遞與春梅送去,回來悄悄躡足,走在翡翠軒槅子外潛聽。聽夠多時,聽見他兩個在裡面正幹得好,隻聽見西門慶向李瓶兒道:“我的心肝,你達不愛別的,愛你好個白屁股兒。今日盡著你達受用。”

  良久,又聽的李瓶兒低聲叫道:“親達達,你省可的[扌扉]罷。奴身上不方便,我前番吃你弄重瞭些,把奴的小肚子疼起來,這兩日才好些兒。”

  西門慶因問:“你怎的身上不方便?”

  李瓶兒道:“不瞞你說,奴身中已懷臨月孕,望你將就些兒。”

  西門慶聽言,滿心歡喜,說道:“我的心肝,你怎不早說,既然如此,你爹胡亂耍耍罷。”

  於是樂極情濃,怡然感之,兩手抱定其股,一泄如註。婦人在下躬股承受其精。良久,隻聞得西門慶氣喘籲籲,婦人鶯鶯聲軟,都被金蓮在外聽瞭。

  正聽之間,隻見玉樓從後驀地走來,便問:“五丫頭,在這裡做甚麼兒?”

  那金蓮便搖手兒。兩個一齊走到軒內,慌的西門慶湊手腳不迭。問西門慶:“我去瞭這半日,你做甚麼?恰好還沒曾梳頭洗臉哩!”

  西門慶道:“我等著丫頭取那茉莉花肥皂來我洗臉。”

  金蓮道:“我不好說的,巴巴尋那肥皂洗臉,怪不的你的臉洗的比人傢屁股還白!”

  那西門慶聽瞭,也不著在意裡。落後梳洗畢,與玉樓一同坐下,因問:“你在後邊做甚麼?帶瞭月琴來不曾?”

  玉樓道:“我在後邊替大姐姐穿珠花來,到明日與吳舜臣媳婦兒鄭三姐下茶去戴。月琴春梅拿瞭來。”

  不一時,春梅來到,說:“花兒都送與大娘、二娘收瞭。”

  西門慶令他安排酒來。不一時冰盆內沉李浮瓜,涼亭上偎紅倚翠。玉樓道:“不使春梅請大姐姐?”

  西門慶道:“他又不飲酒,不消邀他去。”

  當下西門慶上坐,三個婦人兩邊打橫。正是:得多少壺斟美釀,盤列珍羞。那潘金蓮放著椅兒不坐,隻坐豆青磁涼墩兒。孟玉樓叫道:“五姐,你過這椅兒上坐,那涼墩兒隻怕冷。”

  金蓮道:“不妨事,我老人傢不怕冰瞭胎,怕甚麼?”

  須臾,酒過三巡,西門慶叫春梅取月琴來,教與玉樓,取琵琶,教金蓮彈:“你兩個唱一套‘赤帝當權耀太虛’我聽。”

  金蓮不肯,說道:“我兒,誰養的你恁乖!俺每唱,你兩人到會受用快活,我不!也教李大姐拿瞭椿樂器兒。”

  西門慶道:“他不會彈甚麼。”

  金蓮道:“他不會,教他在旁邊代板。”

  西門慶笑道:“這小淫婦單管咬蛆兒。”

  一面令春梅旋取瞭一副紅牙象板來,教李瓶兒拿著。他兩個方才輕舒玉指,款跨鮫綃,合著聲唱《雁過沙》丫鬟繡春在旁打扇。須臾唱畢,西門慶每人遞瞭一杯酒,與他吃瞭。潘金蓮不住在席上隻呷冰水,或吃生果子。玉樓道:“五姐,你今日怎的隻吃生冷?”

  金蓮笑道:“我老人傢肚裡沒閑事,怕甚麼冷糕麼?”

  羞的李瓶兒在旁,臉上紅一塊白一塊。西門慶瞅瞭他一眼,說道:“你這小淫婦,單管隻胡說白道的。”

  金蓮道:“哥兒,你多說瞭話。老媽媽睡著吃幹臘肉──是恁一絲兒一絲兒的。你管他怎的?”

  正飲酒中間,忽見雲生東南,霧障西北,雷聲隱隱,一陣大雨來,軒前花草皆濕。正是:江河淮海添新水,翠竹紅榴洗濯清。

  少頃雨止,天外殘虹,西邊透出日色來。得多少:微雨過碧磯之潤,晚風涼落院之清。隻見後邊小玉來請玉樓。玉樓道:“大姐姐叫,有幾朵珠花沒穿瞭,我去罷,惹的他怪。”

  李瓶兒道:“咱兩個一答兒裡去,奴也要看姐姐穿珠花哩。”

  西門慶道:“等我送你們一送。”

  於是取過月琴來,教玉樓彈著,西門慶排手,眾人齊唱:梁州序向晚來雨過南軒,見池面紅妝零亂。漸輕雷隱隱,雨收雲散。但聞荷香十裡,新月一鉤,此佳景無限。蘭湯初浴罷,晚妝殘。深院黃昏懶去眠。(合)金縷唱,碧筒勸,向冰山雪檻排佳宴。清世界,幾人見?

  又:柳陰中忽噪新蟬,見流螢飛來庭院。聽菱歌何處?畫船歸晚。隻見玉繩低度,朱戶無聲,此景猶堪羨。起來攜素手,整雲鬟。月照紗廚人未眠。(合前)節節高漣漪戲彩鴛,綠荷翻。清香瀉下瓊珠濺。香風扇,芳草邊,閑亭畔,坐來不覺神清健。蓬萊閬苑何足羨!(合)隻恐西風又驚秋,暗中不覺流年換。

  眾人唱著不覺到角門首。玉樓把月琴遞與春梅,和李瓶兒往後去瞭。

  潘金蓮遂叫道:“孟三兒,等我等兒,我也去。”

  才待撇瞭西門慶走,被西門慶一把手拉住瞭,說道:“小油嘴兒,你躲滑兒,我偏不放你。”

  拉著隻一輪,險些不輪瞭一交。婦人道:“怪行貨子,他兩個都走去瞭,我看你留下我做甚麼?”

  西門慶道:“咱兩個在這太湖石下,取酒來,投個壺兒耍子,吃三杯。”

  婦人道:“怪行貨子,放著亭子上不去投,平白在這裡做甚麼?你不信,使春梅小肉兒,他也不替你取酒來。”

  西門慶因使春梅。春梅越發把月琴丟與婦人,揚長的去瞭。婦人接過月琴,彈瞭一回,說道:“我問孟三兒,也學會瞭幾句兒瞭。”

  一壁彈著,見太湖石畔石榴花經雨盛開,戲折一枝,簪於雲髩之旁,說道:“我老娘帶個三日不吃飯──眼前花。”

  被西門慶聽見,走向前把他兩隻小金蓮扛將起來,戲道:“我把這小淫婦,不看世界面上,就[入日]死瞭。”

  那婦人便道:“怪行貨子,且不要發訕,等我放下這月琴著。”

  於是把月琴順手倚在花臺邊,因說道:“我的兒,適才你和李瓶兒[入日]搗去罷,沒地扯囂兒,來纏我做甚麼?”

  西門慶道:“怪奴才,單管隻胡說,誰和他有甚事。”

  婦人道:“我兒,你但行動,瞞不過當方土地。老娘是誰?你來瞞我!我往後邊送花兒去,你兩個幹的好營生兒!”

  西門慶道:“怪小淫婦兒,休胡說!”

  於是按在花臺上就新嘴。那婦人連忙吐舌頭在他口裡。西門慶道:“你教我聲親達達,我饒瞭你,放你起來罷。”

  那婦人強不過,叫瞭他聲親達達:“我不是你那可意的,你來纏我怎的?”

  兩個正是:弄晴鶯舌於中巧,著雨花枝分外妍。

  兩個頑瞭一回,婦人道:“咱往葡萄架那裡投壺耍子兒去。”

  因把月琴跨在胳膊上,彈著找《梁州序》後半截:節節高清宵思爽然,好涼天。瑤臺月下清虛殿,神仙眷,開玳筵。重歡宴,任教玉漏催銀箭,水晶宮裡笙歌按。(合前)尾聲光陰迅速如飛電,好良宵,可惜慚闌,拚取歡娛歌聲喧。

  兩人並肩而行,須臾,轉過碧池,抹過木香亭,從翡翠軒前穿過來,到葡萄架下觀看,端的好一座葡萄架。但見:四面雕欄石[秋瓦],周圍翠葉深稠。迎眸霜色,如千枝紫彈墜流蘇:噴鼻秋香,似萬架綠雲垂繡帶。縋縋馬乳,水晶丸裡浥瓊漿;滾滾綠珠,金屑架中含翠渥。乃西域移來之種,隱甘泉珍玩之芳。端的四時花木襯幽葩,明月清風無價買。

  二人到於架下,原來放著四個涼墩,有一把壺在旁。金蓮把月琴倚瞭,和西門慶投壺。隻見春梅拿著酒,秋菊掇著果盒,盒子上一碗冰湃的果子。婦人道:“小肉兒,你頭裡使性兒去瞭,如何又送將來瞭?”

  春梅道:“教人還往那裡尋你每去,誰知驀地這裡來。”

  秋菊放下去瞭。西門慶一面揭開,盒裡邊攢就的八槅細巧果菜,一小銀素兒葡萄酒,兩個小金蓮蓬鐘兒,兩雙牙筋兒,安放一張小涼杌兒上。西門慶與婦人對面坐著,投壺耍子。須臾,過橋翎花,倒入飛雙雁,連科及第,二喬觀書,楊妃春睡,烏龍入洞,珍珠倒卷簾,投瞭十數壺。把婦人灌的醉瞭,不覺桃花上臉,秋波斜睨。西門慶要吃藥五香酒,又叫春梅取酒去。金蓮說道:“小油嘴兒,再央你央兒,往房內把涼席和枕頭取瞭來。我困的慌,這裡略躺躺兒。”

  那春梅故作撒嬌,說道:“罷麼,偏有這些支使人的,誰替你又拿去!”

  西門慶道:“你不拿,教秋菊抱瞭來,你拿酒就是瞭。”

  那春梅搖著頭兒去瞭。

  遲瞭半日,隻見秋菊兒抱瞭涼席枕衾來。婦人吩咐:“放下鋪蓋,拽上花園門,往房裡看去,我叫你便來。”

  那秋菊應諾,放下衾枕,一直去瞭。這西門慶起身,脫下玉色紗[衤旋]兒,搭在欄桿上,逕往牡丹臺畔花架下,小凈手去瞭。回來見婦人早在架兒底下,鋪設涼簟枕衾停當,脫的上下沒條絲,仰臥於衽席之上,腳下穿著大紅鞋兒,手弄白紗扇兒搖涼。西門慶看見,怎不觸動淫心,於是剩著酒興,亦脫去上下衣,坐在一涼墩上,先將腳指挑弄其花心,挑的淫精流出,如蝸之吐涎。一面又將婦人紅繡花鞋兒摘取下來,戲把他兩條腳帶解下來,拴其雙足,吊在兩邊葡萄架兒上,如金龍探爪相似,使牝戶大張,紅鉤赤露,雞舌內吐。西門慶先倒覆著身子,執麈柄抵牝口,賣瞭個倒入翎花,一手據枕,極力而提之,提的陰中淫氣連綿,如數鰍行泥淖中相似。婦人在下沒口子呼叫達達不絕。

  正幹在美處,隻見春梅燙瞭酒來,一眼看見,把酒註子放下,一直走到假山頂上臥雲亭那裡,搭伏著棋桌兒,弄棋子耍子。西門慶抬頭看見,點手兒叫他,不下來,說道:“小油嘴,我拿不下你來就罷瞭。”

  於是撇瞭婦人,大叉步從石磴上走到亭子上來。那春梅早從右邊一條小道兒下去,打藏春塢雪洞兒裡穿過去,走到半中腰滴翠山叢、花木深處,欲待藏躲,不想被西門慶撞見,黑影裡攔腰抱住,說道:“小油嘴,我卻也尋著你瞭。”

  遂輕輕抱到葡萄架下,笑道:“你且吃鐘酒著。”

  一面摟他坐在腿上,兩個一遞一口飲酒。春梅見婦人兩腿拴吊在架上,便說道:“不知你每甚麼張致!大青天白日裡,一時人來撞見,怪模怪樣的。”

  西門慶問道:“角門子關上瞭不曾?”

  春梅道:“我來時扣上瞭。”

  西門慶道:“小油嘴,看我投個肉壺,名喚金彈打銀鵝,你瞧,若打中一彈,我吃一鐘酒。”

  於是向冰碗內取瞭枚玉黃李子,向婦人牝中,一連打瞭三個,皆中花心。這西門慶一連吃瞭三鐘藥五香酒,旋令春梅斟瞭一鐘兒,遞與婦人吃。又把一個李子放在牝內,不取出來,又不行事,急的婦人春心沒亂,淫水直流。隻是朦朧星眼,四肢軃然於枕簟之上,口中叫道:“好個作怪的冤傢,捉弄奴死瞭。”

  鶯聲顫掉。那西門慶叫春梅在旁打著扇,隻顧隻酒不理他,吃來吃去,仰臥在醉翁椅兒上打睡,就睡著瞭。春梅見他醉睡,走來摸摸,打雪洞內一溜煙往後邊去瞭。聽見有人叫角門,開瞭門,原來是李瓶兒。

  由著西門慶睡瞭一個時辰,睜開眼醒來,看見婦人還吊在架上,兩隻白生生腿兒蹺在兩邊,興不可遏。因見春梅不在跟前,向婦人道:“淫婦,我丟與你罷。”

  於是先摳出牝中李子,教婦人吃瞭。坐在一隻枕頭上,向紗褶子順帶內取出淫器包兒來,使上銀托子,次用硫黃圈束著根子,初時不肯深入,隻在牝口子來回擂晃,急的婦人仰身迎播,口中不住聲叫:“達達!快些進去罷,急壞瞭淫婦瞭,我曉的你惱我,為李瓶兒故意使這促恰來奈何我,今日經著你手段,再不敢惹你瞭。”

  西門慶笑道:“小淫婦兒!你知道就好說話兒瞭。”

  於是一壁幌著他心子,把那話拽出來,向袋中包兒裡打開,捻瞭些“閨艷聲嬌”塗在蛙口內,頂入牝中,送瞭幾送。須臾,那話昂健奢棱,暴怒起來,垂首玩著往來抽拽,玩其出入之勢。那婦人在枕畔,朦朧星眼,呻吟不已,沒口子叫:“大雞巴達達,你不知使瞭甚麼行貨子進去。罷瞭,淫婦的毴心癢到骨髓裡去瞭。可憐見饒瞭罷。”

  淫婦口裡硶死的言語都叫瞭出來,這西門慶一上手,就是三四百回,兩隻手倒按住枕席,仰身竭力迎播掀幹,抽沒至脛復送至根者,又約一百餘下。婦人以帕不住在下抹拭牝中之津,隨拭隨出,衽席為之皆濕。西門慶行貨子,沒棱露腦,往來逗留不已。因向婦人說道:“我要耍個老和尚撞鐘。”

  忽然仰身望前隻一送,那話攮進去瞭,直抵牝屋之上。牝屋者,乃婦人牝中深極處,有屋如含苞花蕊,到此處,男子莖首,覺翕然暢美不可言。婦人觸疼,急跨其身,隻聽磕碴響瞭一聲,把個硫黃圈子折在裡面。婦人則目瞑氣息,微有聲嘶,舌尖冰冷,四肢收軃於衽席之上。西門慶慌瞭,急解其縛,向牝中摳出硫黃圈來,折做兩截。於是把婦人扶坐,半日,星眸驚閃,蘇醒過來。因向西門慶作嬌泣聲,說道:“我的達達,你今日怎的這般大惡,險不喪瞭奴的性命!今後再不可這般所為,不是耍處。我如今頭目森森然,莫知所之。”

  西門慶見日色已西,連忙替他披上衣裳。叫瞭春梅、秋菊來,收拾衾枕,同扶他歸房。

  春梅回來,看著秋菊收瞭吃酒的傢夥,才待開花園門,來昭的兒子小鐵棍兒從花架下鉆出來,趕著春梅,問姑娘要果子吃。春梅道:“小囚兒,你在那裡來?”

  把瞭幾個桃子、李子與他,說道:“你爹醉瞭,還不往前邊去,隻怕他看見打你。”

  那猴子接瞭果子,一直去瞭。春梅開瞭花園門回來,打發西門慶與婦人上床就寢。正是:朝隨金谷宴,暮伴紅樓娃。休道歡娛處,流光逐暮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