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於挨到放學瞭,我長長地舒瞭一口氣,心裡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“小黃,怎麼瞭,是不是昨晚太累瞭?”武勇看著我奸笑道。
“沒、沒。”雖然被武勇說中瞭,但是和他說的事是兩碼事,而且我也不能承認,連忙擺手否認。
今天早上醒來,看到徐向月那甜美的睡容,我不敢吵醒她,偷偷地穿好衣服溜走瞭,在外面吃瞭早餐,直接來學校上課。
不知道怎麼的,心裡總覺得有些愧疚和不安,怕和徐向月碰頭,所以除瞭上課,我都一直待在辦公室,哪裡都不敢去。
“我走瞭。”和武勇揮瞭揮手,我走向校門口。
校門左邊的一傢小販賣部門口聚集瞭一群人,似乎是有人在吵架,現在的學生都無法無天瞭,剛出校門就敢打架,真不知道這些學生是幹什麼的,來學校學的一點用都沒有。
我透過圍觀的人群看去,好像是一個人在修理另一個人才對,其中那個人低垂腦袋,根本不敢還嘴。
另外一人依稀是高三年級的牛好,這個人仗著他父親是學校的副校長,在學校橫行霸道,很是囂張,傳言說牛好在學校裡成立瞭一個幫派,有十多個手下呢。
這樣的事情我看到瞭還能不幹涉嗎?我最痛恨的就是這種狗仗人勢的傢夥瞭,我走瞭過去,看到范喜樂正蹲在一棵樹下抽煙,他看到我走瞭過來,連忙把煙頭丟下,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站瞭起來,他一定以為我是找他的。
我沒有理范喜樂,來到人群外,終於看到瞭被欺負的人是我班的周福同學,此刻正被牛好指著鼻子大罵,他低著頭,一聲不吭。
“你他媽的眼睛用來喘氣的嗎?這麼大一條路還吐口水在我腳上!你他媽的是不是故意的?你說話啊。”牛好滿嘴噴著唾沫星子,濺得周福滿頭都是,牛好越說越氣,一巴掌一巴掌的拍打著周福的腦袋。
周福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?一個見瞭老鼠蟑螂也要繞道走的人,他怎麼會惹上三年級的牛好呢?不用想,周福那副低頭的模樣總是給別人一種看起來就想欺負的沖動,依牛好平時的性格,恐怕欺負周福是一種享受吧。
周福以手護臉,忍受牛好拍打,低聲道:“我……我已經道歉過瞭,你還想怎麼樣?”一邊說一邊後退,牛好則移動著腳步不斷向前,牛好的咄咄逼人把他逼到小販賣部旁邊的學校圍墻邊。
再也不能後退瞭,一群好事者也跟著移動腳步,興致勃勃地觀看,若是搭個帳篷收費的話,恐怕這群人也一樣甘心掏錢,真是人類的劣根性!我嘆息一聲,先人魯迅曾因為國人的麻木而棄醫從文,拿起筆桿子醫治國人的心靈,可是這些天天接受心靈教育的學生依舊是心靈麻木,沒心沒肺。
“道歉?道你媽啊,我捅你幾刀再跟你道歉行不行?如果道歉有用的話,還要員警趕什麼?”有瞭觀眾,牛好更是來勁,叫得聲色俱厲,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他有多大氣勢。
周福唯唯諾諾,不敢吭聲,低縮著腦袋任牛好拍打。
“你說,你把我的皮鞋弄臟瞭,該怎麼賠償我?”牛好看見周福那副孬樣,心中更是得意,氣焰無比囂張。
我仔細一看,牛好右腳的皮鞋上面有一塊痰,並不大,應該就是周福吐的痰吧。
“我不是故意的,你放過我吧。”周福可憐地哀求道,還是那麼逆來順受。
本來就沒多大怨恨,而且剛才兩人相撞錯在牛好低著頭撞在周福身上,可是他向來是惹事的人,又見好欺負的周福,所以才會在校門口攔住周福,目的是制造一場鬧劇,看周福在眾人面前出醜,長長自己的威風,所以在別人旁觀的情況下,牛好更加得意忘形。
“放?你以為你是個屁,說放就能放啊?”牛好突然兇相畢露,不由分說抓起周副的頭發,將他往圍墻撞去,罵道:“我就讓你嘗嘗被撞的滋味,然後再跟你道歉!”
學校圍墻是半米高、鑲上瓷磚的地基,上面加固工藝黑鐵欄桿,每隔十米還有鑲上瓷磚的水泥柱,異常的堅固美觀,周福的腦袋撞上黑鐵欄桿,碰得“匡匡”直響,欄桿震動不止,發出“嗡嗡”聲。
周福要是反抗的話,根本不會讓牛好撞得這麼輕松,可是這個小子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,簡直如木偶一般任人擺弄。
“對不起,我也不是故意的。”牛好停止撞擊,學著周福的口氣笑嘻嘻地道歉,引得圍觀人群一陣哄笑。
我靠,這個周福怎麼如此沒長進?這也太讓我難過瞭吧,看來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。我向後轉瞭轉頭,朝還站在樹下的范喜樂招瞭招手。
“黃老師,怎麼瞭?”范喜樂跑瞭過來。
“你沒看到嗎?”我指瞭指人群裡面。
“哦,周福又挨打瞭。”范喜樂透過人群看到裡面挨打的周福。
“還記得我以前是怎麼跟你和趙子雲說的嗎?”
“記得、記得,隻是我剛才並不知道是周福啊。”范喜樂連連點頭,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驚色。
“那你知道怎麼做瞭吧?”
“知道、知道,當然是樂於幫助同學瞭。”范喜樂連連點頭,分開人群走瞭進去。
周福驚恐交集,兩手抱著撞疼瞭的腦袋,不敢看別人,低縮著腦袋低聲道:“我真的不是故意撞你的……我幫你把皮鞋擦幹凈吧。”
“啪!”牛好又狠狠地扇瞭周福一巴掌,“嘿嘿”地笑道:“道歉這麼沒誠意?把我皮鞋上的口水舔幹凈瞭我就放過你。”
“不要瞭吧,我賠你一雙新的皮鞋好嗎?”周福臉上有些憤怒和羞愧。
“誰要你的新皮鞋,今天老子就要你把口水舔幹凈才放過你!”牛好看見唏噓的人群,心中更是來勁,惡狠狠地對著周福說道。
周福內心充滿憤怒和驚駭,低下頭看著腳尖,一句話也不說,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。
圍觀的人群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,目光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期待,顯得非常興奮,好像看瞭一場超級A片般興奮,又像是吃瞭春藥班亢奮,畢竟這樣的場面太刺激,平時並不能經常見到。
“我操你媽的!”牛好見周福不說話,感覺自己的權威地位被挑戰瞭,心中更是大怒,用手按著周福的頭往下壓,罵道:“你到底舔不舔?”
周福消極地對抗著,一直不肯跪下去。牛好用左腿對著周福右膝的膝蓋處狠狠地踢瞭一腳,周福一個站裡不穩,右腿一彎,跪在瞭地上。
“哈哈……”周圍的學生發出瞭變態似的笑聲,那是一種幸災樂禍、扭曲瞭心理的笑聲。
周福的臉離那口濃痰越來越近,甚至已經聞到瞭泥土的味道,這一刻周福心裡浮現出一句話,那是黃老師之前所說的一句話,本來以為對自己是沒有用處的,到現在他才發現那句話竟然深深地隱藏在內心最深處,刻骨銘心,那句話是:“落後就要挨打,弱小就要挨打!懦夫在這個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,強者就從反抗開始!”
“呀!”周福身上突然湧出一股勇氣,吐氣開聲,握手成拳,向上猛然一揮,“砰”的一聲,周福的拳頭恰好擊中牛好的鼻子。
牛好沒有想到學校有名的膽小鬼也敢反抗,根本沒有心理準備,一個躲閃不開,鼻子挨瞭一下,鮮血直流,痛徹心扉,不由得松開瞭按住周福的手,捂著仿佛被擊碎瞭的鼻子。
“啊!”這一突然的變故宛若根本猜不到結局的好戲,觀眾們始料未及,竟然忍不住轟然叫好,完全是發自內心,當然其中也包括那些充滿同情心的人,他們覺得這場戲更有看頭,情節曲折不輸於好萊塢大片,當下更是議論紛紛,指點評說。
“啊,血!”牛好感覺手上黏糊糊的,一看竟然有好多血,不由得非常憤怒,就像是大象被老鼠欺負瞭,又像是厲害的拳師被一個不懂武功的人打倒一樣,眾目睽睽之下,他的面子全部丟盡瞭。牛好的情緒瞬間轉化為暴怒,用手一抹鼻子,揮舞著拳頭朝周福的小肚子就是狠狠一拳,打得周福的腰彎得像是蝦子,接著又狠狠地踢瞭周福一腳,把周福狠狠地踹倒在地上。
周福痛得雙手抱住腦袋,這是他多年來被打累積的經驗,身體的其他地方最多被打痛,腦袋就容易打壞,身上傳來巨大疼痛,肚裡翻江倒海似的,這一刻周福後悔瞭,早知道反抗換來這麼激烈的報復,還是不要去反抗好瞭,舔口水就舔吧,反正也是自己的口水,舔自己的口水不臟,又不會死人,也不會多丟人,天下懦夫遍地是,多我一個不多,少我一個不少。
“住手!”范喜樂這時終於看不下去瞭,本來他早就想出手瞭,可是看到周福的反抗,他又忍瞭下來,現在這種情況下是出手的最好時機,他冷冷地說道:“牛好,放開他!”
牛好正在氣頭上,還想在周福身上踹幾腳,看到有人插手,收回自己的腳,斜眼看著范喜樂,臉上很不屑地說道:“怎麼是你?別多管閑事,你平時還不是經常打他?”
“這個你別管,今天他的事我是管定瞭。”范喜樂眉毛一揚,沉聲道:“以後都是我罩著他。”
“你有這個本事嗎?”牛好仿佛聽瞭一個很好笑的笑話,突然笑瞭起來,剛收回的腳又閃電般地在周福身上踢瞭幾腳,問道:“你想怎麼管?”
“砰!”范喜樂突然出手,閃電般的拳頭狠狠打在牛好的鼻子上,他本來已經止血的鼻子又再次鮮血長流,一個踉蹌,差點摔倒在地。
“我這樣管可以嗎?”范喜樂囂張地看著牛好,惡狠狠地說道:“你他媽的給你臉不要臉,敬酒不吃吃罰酒,別以為你是牛逼的兒子我就不敢動你,告訴你,以後隻要是高二九班的同學你敢欺負的話,我照樣把你打得滿地找牙!”
“你……”牛好指著范喜樂,氣得說不出話來,范喜樂差不多比牛好高半顆腦袋,身子魁梧壯實,他自認不是對手,再想起范喜樂是學校有名的四人幫之一,傳說還加入瞭黑社會,也不是好惹的人,他頓時冷靜瞭下來,說道:“老子給你個面子,今天就放過你,算你走瞭狗屎運,以後別讓我見到你,不然見一次打一次。”放瞭這麼一番狠話,他擦掉鼻孔裡的血,高昂著頭,轉身欲走。
周福這時已經站瞭起來,看著范喜樂囂張的樣子和牛好怯懦的樣子,他終於知道瞭什麼才是強者,什麼才是實力,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,突然跳瞭起來,從後面勒住牛好的脖子,膝蓋頂住牛好的腰部,想把他摔在地上,可是他的力氣終究不夠,隻能把牛好壓得身子後仰。
牛好受到突襲,本能地抓住周福的手向前拉,兩人在較量力氣,一時成瞭膠著的場面。
“笨蛋,放手啊。”范喜樂大聲地叫道,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,暗想道:“這個笨蛋,也不知道黃老師為什麼要我幫這個笨蛋。”
圍觀的人群還以為范喜樂是叫周福住手,不要再打瞭,隻有我知道范喜樂叫的那聲“放手”是讓周福松開勒住牛好脖子的手,牛好自然會因為後仰角度過大而摔倒在地。
“啊!”圍觀眾人又是一陣驚呼,實在想不到剛才被當作狗任人毆打的傢夥竟然會反擊,覺得這樣似乎才是最值得期待的行為,情節太曲折瞭,一波一波的,心臟都有點承受不瞭啦。
周福和牛好兩人較力,誰也不讓誰,“你他媽的放不放手?”牛好的臉脹得通紅,憤怒地大叫,可是由於脖子被勒,發出的聲音像鴨子叫一般,聽不太清楚。
“好,我放。”周福說著猛然放手,身子一閃,站到瞭一邊。
“砰!”牛好的身子後仰幅度過大,不能及時地仰起身子,狠狠地跌在地上,把塵土揚起老高。
“我操你媽!我揍死你,揍死你!”周福這時如下山的猛虎,猛然撲到牛好的身上,兩隻腳跨在他的身上,兩隻拳頭雨點般朝牛好臉上劈頭蓋臉地捶瞭下去,一邊打一邊大叫道:“我操你媽,我揍死你,揍死你!”那副瘋狂狀態土瘋狗一般,每一個圍觀的人無不膽顫心驚。
“我靠,這個小子還真敢出手啊,不會是瘋瞭吧!”范喜樂感嘆道,怎麼也想不到懦弱的周福會爆發出如此的力量。
哈哈,周福這個小子終於醒悟瞭,對,就是這麼打,狠狠地打,把他打成一個豬頭,讓他永遠記住今天的教訓,讓他從此怕瞭你。看著周福瘋狂的拳頭,我心裡不由得大為興奮,周福終於知道強者的道理瞭。
“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?”周福停下拳頭,喘著粗氣問道。
他身下的牛好此刻真的成瞭個豬頭,臉上青一塊黑一塊,兩隻眼睛成瞭熊貓眼,左邊的顴骨和牙幫處腫得老高,鼻血和牙血都流瞭出來,頗有點魯智深拳下的鎮關西的味道。
“不,不敢瞭。”牛好此刻恐怕連他父親見到都認不出他來瞭吧。
“啪啪啪……”圍觀的人群中不知誰先拍瞭一下巴掌,接著所有人都熱烈地鼓起瞭掌,掌聲熱烈,送給這個堅強起來的周福。
“沒有誰可以被欺負的!”周福從牛好身上爬起來,走到范喜樂面前,說瞭聲“謝謝”,然後擠開人群,向著回傢的路走去。
“原來那種人隻是色厲內荏而已,遇到比自己兇的人也會退縮,我再也不會害怕他們瞭。”周福心裡如此說道,心中頓時豪情滿懷,仿佛自己一下子高大瞭不少。